访谈 | 向嵬:音乐如风,常伴吾身!

吉他情报局

2019年11月22日 11:51 阅读 747

写在前面

文/于子寒

 

在阅读过向嵬的回忆录后,我开始思考一件有趣的小事: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一些人会不约而同地做出相同或相近的选择。比如二十多年前,少年向嵬第一次拿起了吉他,彼时,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相当多的人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星移斗转间,少年向嵬成为了如今的向嵬——一位出类拔萃的职业吉他手——可是,另外那些人中的大多数,却已跟吉他形同陌路。

 

那么,为什么?

 

是向嵬太过天赋异禀?还是另外那些人没有付出足够的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吉他手,到底是冥冥中自有主宰,还是如萨特所说那般,是“自身行动的结果”?这是个玄妙的哲学问题,并不在今天文章的讨论范围之内,我之所以提出它,不过是因为在阅读回忆录的过程中“亲眼目睹”了向嵬的种种过往,目睹了他在这条路上行走时所做过的诸多或大或小的选择。每一种人生都是独特的,别人的选择不可盲目地照搬照抄,但对于一位想要在音乐上有所成就的人来说,超级吉他手向嵬的选择,却是不得不了解的。

 


2017年,我开始担任向嵬创立的自媒体[大向音乐课]的主笔,这段经历让我得以更加深入地了解向嵬。也恰好是在那时,向嵬的人生迎来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转折”。曾经的他,身上带着某种长年在酒吧和小型现场爬滚打的吉他手特有的“江湖气”,2017年前后,因为“几个朋友的启发”,他的思考方式和行为模式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引人注目的转变,他变得更加开朗、健谈并迅速戒除了酒精。


接下来,向嵬设置并执行了个人的读书计划,而每个早上,他还都会准时通过微信向重要的朋友发去问候,问候的内容是被我们戏称为“鸡汤”的“个人生命感悟”。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清晰地看到一些盘根错节的顽固情绪慢慢变得柔软、舒展,向嵬竟完全成为了一个“新的人”。

 


这次转变并非三分钟热度。三年来,向嵬的早安问候没有一日间断,问候的形式也从最早的纯文字变成了由他自弹自讲的原创音乐视频。他背起吉他远行,在草原上、深山中、古镇里、大海边向世界发出真诚且热切的声音,一如[大向音乐课]的slogen所言:用爱传递音乐,用音乐分享爱。

 

向嵬曾在《中国新歌声》和《我是歌手》等大型音乐综艺中担任现场吉他手,和李健等出色的音乐人保持着长久、深入的合作,这是令无数吉他爱好者向往的经历。在我看来,向嵬能够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吉他手,其技压群雄的演奏能力自然是重要因素之一,但如若回答他为何能够“成为如今的向嵬”这一问题,我则更倾向于去参考他别具一格的思考方式。


在本期采访中,我提问的重点并没有放在技术问题上,而是尝试凸显向嵬在生活和其音乐生涯中的所体现的独特性上,希望本期内容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出发,去探讨本系列采访中的核心问题,“中国吉他手,敢问路在何方?”或许,问题的答案正是“向嵬一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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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别做“这样”的艺术家


深度好文丨吉他手,你到底想要什么?



 

 


向嵬一样自由,像风一样自由

记者:于子寒

受访人:向嵬

 

 

Q:过去的两、三年,你的生活方式发生了不小的转变。你在世界各地行走,每个早上都会发去“早安问候”。在我看来,这不光是你探求音乐的过程,更是你探求自身生命深度的过程,能否聊聊这次转变和你在这个过程中的体悟?

 

A:记得是在2006年左右,我看到过一部有关Visa卡的广告:一个旅行者在世界各地的名胜前舞蹈。这个画面在我心里埋下了种子,我也想周游世界,并且要跟着音乐一起。经过了几年的深入思考以及一些事情的助缘下,我决定要告别以前的生活方式,真正去实现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以前,我总在等一个“契机”,比如“等我有钱了”或“等我彻底厌倦了工作”之类的情况发生,可后来我发现这种等待其实是个无尽的轮回,像一个漩涡,只会让人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唯一的出路就是走出一步,在行动中去解决问题。

 

在某次尝试中得到了启发,就这样一直做了下来,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我时时都会有新的领悟,也并没有因此荒废工作或遁世隐居起来。我的音乐旅行反而让我更明白如何去平衡自我,实现突破。

 

“人们之所以孤独,往往是因为没有迈出第一步”

 



Q:“早安问候”之于你的意义是什么?


A:“早安视频”实际上是我个人练习的一种方法,因为一边演奏一边讲话可以锻炼我的手脑协调和节奏的稳定性。在这个过程中,我收获的却远远不止吉他演奏能力的进步。我的音乐、生活、人际关系都发生了变化。现在,这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必修课,我想要去做好它,我觉得,自己的人生都浓缩在了“早安视频”里。





Q:吉他和话剧(徐小鹏导演《爸爸的马拉松》)的合作似乎并不多见,请跟我们讲讲这次合作的经历吧。


A:和话剧的合作起于2005年末,当时乐队的打击乐手小昊介绍我和徐小鹏导演认识并参与了他的话剧《水面之下》的演出。对于现场乐队这种形式其实早就有了,著名音乐人小柯就曾导演过话剧,配乐的方式也是现场的吉他独奏。去年,小鹏导演又一次找到我,希望我可以为他的新剧《爸爸的马拉松》配乐,但这次不光是现场配乐,还有主题曲的创作,都是由我完成的。在这次合作中,我对演奏和舞台表演有了新的认识,这对于一个职业乐手来说是非常宝贵的经历。



Q:作为一位职业吉他手、编曲者、音乐家,你的履历丰富,技巧圆熟,经验老道且已形成了相当独特的个人风格。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是否仍会对自己(在音乐层面)的技巧或意识感到不满足?

 

A:技术的不足应该发生在练琴初期,这是一个人在学生时代就应该解决的问题。在技术过关以后,应该更多地将精力放在拓展视野、提升意识和发展自己的风格上。不同的成长经历造就不同的人,不过,无论你多么独特,都不应该回避自身技术层面的弱项。

 

对于自己现在的情况,我以发展自己的特点为中轴,完善细节技巧和演奏意识。所以不会把大量的时间用在技巧层面的练习上。每个阶段、每一秒的时间都很珍贵,“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是提高效率的关键,一旦懈怠,就会影响下一阶段的练习和规划,进入恶性循环。很多人没有把热爱进行到底,往往是因为缺乏科学规划和自我管理。

 

 



Q:不少吉他手(尤其是专注于指弹的吉他手)对器材的要求都很挑剔。而你在器材的选择上似乎一直很“随性”,甚至有人说,向嵬使用过的某些吉他配不上他的能力。请问你同意这样的看法吗?为什么会这样“随性”?

 

A:我使用和了解过的设备是非常多的,如今看待吉他和设备的态度,更多是演出环境的改变所导致的。以前做指弹,尖端的设备是好效果的重要保证。现在我几乎不会做纯指弹演出,那么就吉他本身而言,一把全单的声音就足够了。你知道,很多价格昂贵的吉他,其价值并不完全体现在声音上,比如它的设计、镶嵌、收藏价值…但对于我来说,我只看重声音这一个方面,所以,我并不使用一些华而不实的琴。

 


Q:在你看来,当代社会给予一位吉他手的“生存空间”有多大?想要成为一名职业的吉他手,有哪些事情是必须做好准备的?


A:音乐行业和娱乐产业,或许已经迎来了一个最好的时代。如今,无论是大众对从业者的态度,还是一位从业者能够从中收获取的实在利益都是不俗的。当然,每个时代也会有其相应的问题。

 

我曾读过一本书(《一个乐手的自我修养》作者 佐久间正英),里边有很多关于“成为一名职业吉他手”的中肯建议,按作者的观点来看,如果想要成为职业乐手,首先,你的演奏能力、理论知识都要非常出众,需要接受系统的、专业的训练,这是基础中的基础;其次,要有比较明确的规划,你的目标是想做一名乐手?编曲者?制作人?还是说,你想成为一位“高段玩家”?目标不同,努力的方向自然就不同。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你的心态。你真正想要追求的是什么?我相信每个人最初选择音乐,他的动机都是十分单纯的。然而一旦离开了学校这间温室,走向社会,更多复杂、沉重的问题就会找上门来,我自己也曾一度在所谓的“主流价值观”当中迷失。我在“现音”读书的时候,我的老师曾跟我说过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他说,如果你的目标只是“赚大钱”的话,那干脆不要做职业音乐人。这句话蕴含的道理很简单,也很有用,但很多人却看不透。

 



Q:音乐应成为“阳春白雪”,还是追求“雅俗共赏”?你是如何把握自己的音乐跟受众诉求之间的平衡的?

 

A:在我看来,更多时候某种艺术(作品)的诞生是为了满足和体现少数人的审美价值观的,然而一旦它被大众所了解和接纳以后,又会被贴上一张“流行文化”的标签。当然,也有很多人认为,一种作品一定要得到更多的认可,成为“大众的”,才能被称之为是好的艺术。

 

然而我认为,实际上我们是无法真正左右大众审美的,受众和创作者之间是相互影响的关系,每个人的审美、习惯都在经历变化,而百花齐放、包罗万象这些特点正是艺术世界的魅力所在。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从自我出发,做自己真正喜欢的、热爱的东西。

 

高雅、低俗往往是主观评价,早年在音乐学院学习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说,在学习音乐的技术和内容本身之前,我们最先要建立的是自己的审美。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审美体系,你的音乐体现的就是这种体系,你的作品如果可以把这种“体系”体现到极致,那就可以称之为好的作品。

 

存在即合理,我们无法左右一样东西变得“大众”或“小众”。在千变万化的世界中,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而不是去刻意屈从“大众”或“小众”。

 



Q.过去的日子里,你和许多优秀的歌手、音乐人、艺术家有过许多不同形式的合作,能否聊聊他们其中的一位(或几位)带给你的启发和收获?

 

A:每一个跟我合作过的人,都是一个独特的个体。看待音乐,他们都有自己的独特视角。在跟他们合作的过程中,我也得以从另一个角度了解一个个体对音乐的理解。譬如说与赵照老师的合作,他更偏向于严谨,我时刻能够感受到他对细节处理的认真,然而他对于我的要求,却更偏近于“随性”,希望我可以自由地发挥和表达自己。这两种看似矛盾的东西,在他对待音乐的态度中是并存的。



跟火星电台的合作非常放松,更多时候是以我个人的想法为主。我会先按照我的想法完成演奏和录音,然后,他们会以此为基础,适当提出自己的建议。



通过这些机会,我与不同的人达成了沟通和交流,这也是音乐本质的意义之一。也许我们在日常交流中,都难以达成那样深入的理解,然而偏偏在音乐层面的合作中,我们却能通过彼此的态度和能力,去了解更深层次的彼此。

 



Q:在很多人看来,你跟李健的组合近乎完美,你们珠联璧合,保持着一种绝无仅有的默契,能否谈谈你们之间的事?这种高度的默契是怎样磨合的?

 

与李健大哥的合作有很多年了,我们之间建立了很好的默契。李健会演奏吉他,而且水平相当不错,甚至是我见过的歌手中演奏水平最高的一位。正因如此,他对自己作品中的吉他部分要求也很高,关于吉他,他有非常明确的想法。

 

我们交流最多的内容也是针对吉他的,他最初学习的是古典吉他,所以很注重音色、力度、情感方面的表达。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深刻体会到了,用古典吉他演奏流行音乐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而古典吉他跟李健大哥自身的气质也非常吻合。

 

 

Q:跟一个懂吉他的歌手合作,是否会更加轻松顺畅?

 

A:和一个会乐器、会吉他的歌手合作,甚至是专业器乐科班出身的艺人合作,在音乐的沟通上面会更加顺畅,但他的要求也会更细致、更具体。音乐是一种语言,一种交流手段,与每个人合作时,就像是跟他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流。有些人虽然是初次见面,却能因为这种交流而深入彼此。

 



Q:聊一聊对你影响较大的音乐家

 

A:我个人非常喜欢日本的流行音乐,首先日本音乐包含的种类和风格十分广博,又能做到“样样通,样样精”,在经过了漫长的发展后,日本吸收了相当多元的外来文化,这些文化已经很好地与其本土的文化相融合,形成了日本独有的音乐语言。作为一个东方人,我对旋律是非常敏感的,而日本音乐在旋律方面的造诣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这也是“日本指弹”可以率先进入国人视野的重要原因。

 

久石让,他的表达细腻、准确,作品中没有一个多余的音符。在我看来,是近乎完美的。还有很多日本的民谣歌曲,给人的感觉是温文尔雅,也非常耐听。德永英明,无论是他的人生经历还是音乐作品,都非常迷人,他能从病痛中走出来,是非常艰难的,是一个相当具有人格魅力的音乐人。

 

意大利的EnnioMorricone,《海上钢琴师》、《西西里美丽传说》、《无耻混蛋》、《天堂电影院》、《美国往事》等经典影片都使用了他的配乐。他的旋律写作相对“平缓”,却“越嚼越有味道”。沿袭了欧洲古典音乐的精髓。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WorldMusic(世界音乐),各个地方的民族音乐、有特点的、传统的民族音乐经过再加工,用现代的编曲思维和审美行包装组合、即符合时代的气息,又保留原味。

 

我个人认为,很多历史悠久的小曲小调是非常非常美妙的,但因为它的外壳(编曲)多多少少脱离了现代社会的审美观念,所以大家会觉得它们“老土、老气”,一旦你能适当在其中融入偏现代的元素,它们仍然是非常顶尖的经典作品,而这样的方式也更易于它们的传播。

 




Q:大向音乐课进展得怎样?关于它,未来又哪些期望和计划?

 

A:大向音乐课,是一份自我表达,分享我对音乐的见解。对我来说,它的存在更多是一种记录生活的方式。我希望他可以不仅仅包含“演奏”这一种内容,而是更多与音乐有联系的文化、事件。音乐改变了我的人生,我希望大向音乐课,也可以把音乐和能量带给更多人。

 






<The End>